虽然心情很复杂,但生活还得继续下去。
而且这事还不能跟露桑缇尔说。她要怎么和小邪神解释?我当初一脚踢下去给你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,再也好不了了,而且没有小小露桑缇尔也没有小小卡拉丝了?
这话,实在是说不出口。
卡拉丝只好装傻。
用魔法制作出加热的风,将自己和小邪神的头发一起吹干,她给露桑套上干净的睡裙的时候,后者可怜巴巴的扯了扯第七贤者的衣角。
“晚上……晚上一起睡,好不好?我害怕……”
“当然啦~”
收获了肯定的回答,露桑才稍微有点平静下来。她任由自己被卡拉丝抱到柔软的床上,抱着枕头眼巴巴的看着,直到贤者少女也从另一边钻进被子里,就安心的往那边靠了靠。
一个响指,房间里的灯光应声熄灭,窗帘也同时开始自动合拢,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,将一缕银色洒在柔软的地毯上。看着逐渐变成黑色的世界,露桑缇尔不安的蹭了蹭,伸出手想去把卡拉丝抱住。
贤者少女先一步好好的抱住了她。
“怕黑么?”卡拉丝轻声问。
“有一点……”
其实露桑缇尔害怕的不是黑暗。倒不如说,她害怕的是一个人的感觉。害怕既看不到卡拉丝,又触碰不到她的话,就不知道……不知道对方是否还陪在自己身边了。
人类害怕黑暗,是因为不知道黑暗里面盘踞着什么危险的东西。但缩在卡拉丝的怀里的话,就不怕了。
露桑还不知道卡拉丝究竟有多厉害,但她知道贤者都是很厉害的,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。
慢慢的,少女闭上眼睛,让自己在软软的床上沉入梦境里面之前,她最后一次在黑暗中抱紧了对方。
“明天、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,也要陪在我身边好不好……不要走……”
“嗯。”
卡拉丝·玛提尼凑上去,轻轻的吻了一下小邪神的额头。
“我会陪着你的,安心睡吧。”
对于卡拉丝来说,平时她并不会这么早睡,不熬到第二天早上誓不罢休。洗完澡就睡觉?你是看不起我这大罗金仙!
不过为了陪露桑,不熬夜就不熬夜了,反正,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连夜处理的。
今天,无论是对于她,还是对怀里的小邪神来说,都大概是无比漫长的一天吧。纵使天阶强者很不容易感觉到累,现在睡一会儿也肯定不是什么坏事。
而且,明天,乃至于未来,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要办呢。
她还得给小邪神去定做假肢和眼睛,得买个轮椅,还要找之前欺负了自己未婚妻的那些家伙复仇。
以牙还牙,以眼还眼,卡拉丝都想好了。那个打露桑的治安官,就用魔法把丫暴打一顿……哦不,是两顿。电车司机,先把腿给你碾个骨折,然后继续打。那个卖烤串的老板,先把你一边眼睛戳瞎再说。
后面让小邪神失去双腿的,把她抓去火刑的主意是谁出的来着?
啊……好像是罗西布尔,那没事了。
但是罗西布尔惹不起,别人还是惹得起的。
唯一让卡拉丝更加愧疚,而且又不知道怎么复仇的事情是……她自己,也打了露桑缇尔来着。
打的还蛮狠的。
这怎么办?她又不能扇自己几巴掌,也不能让小邪神反过来打她。但是,只要以后一如既往的继续对露桑好,也许……还可以被原谅吧?
怀里人儿的呼吸慢慢平缓了下来,好像睡着了。也是呢……露桑她大概也累了吧?早上刚刚被救回来,下午还陪着自己乱跑,又是打猎又是摘松露什么的。
希望小邪神她,被抱着睡的话,能够感觉到安全,能做个好梦……卡拉丝心想。
她也慢慢的睡着了。
对于露桑缇尔来说,最初,她的确做了个好梦。
只要是能有卡拉丝陪在自己身旁,那对她来说,就是幸福的天堂了。
小邪神梦见自己又重新拥有了双腿,和漂亮的第七贤者一起在大房子旁边的森林里追逐,跑累了就坐在那个大大的草坪上面放风筝。
荡秋千的时候,卡拉丝推着她一下子能飞很高,像是失重一样的感觉,漂浮在空中。当然,最幸福的,果然还是躺在怀抱里面,就什么也不用害怕了。
“抱我一会儿,好不好?卡拉丝……再抱我一会儿……”
“一小会就好……”
很开心,很幸福,梦里的露桑缇尔,多么希望时光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。
但突然的,好像骤然变了一阵风,天空就从晴朗的蓝色变成了不见天日的暴雨。
卡拉丝明明前一刻还是温柔的笑容,可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,却只剩下了冷漠。在小邪神不敢置信的神情里,她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脖子,重重的砸在地上。
闪着银光的长矛从卡拉丝的手中浮现,她狠狠的,用力的将那长矛戳进小露桑的眼睛里。
她冰冷的看着躺倒在地上的露桑缇尔,身后的城堡骤然在扭曲的幻影里被拉长,长高,变成大理石的白色,化作了贤者之厅那座古典而庄严的大门。
身旁绿色的柔软草坪突然变成了黑色的,粘滞的液体,将她牢牢的困在那里无法动弹。漆黑色的绝望的雾气从身后涌来,那里是被她自己封存起来的所有的不好的回忆。所有的痛苦,孤独,绝望,化成无数双黑色的手扯着露桑弱小的身躯,想要将她一点点的扯进那片雾气里,吞噬掉。
而小邪神只能绝望的向着天空上的身影伸出手。
“卡拉丝……别走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“求求你了……怎么样都好……别丢下我一个人……我害怕……”
她拼命的抓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,努力从那黑色的雾气里探出身子,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。
“不要走……不要走……求求你……别不要我……我什么都会做的……”
“好不好?求你了……我害怕……害怕这样……害怕一个人……”
可无论她怎样拼命的卑微的哀求,那个身影投下的目光,只有冷漠,还有深入骨髓的……厌恶。
“恶心的东西。恶心。恶心。恶心。”
明明已经拼命的伸出手了,已经不顾一切的用最卑微的姿态哀求了,可是,卡拉丝还是带着那巨大的冷漠的厌恶,转过了身子去。
“去死吧。赶紧去死吧。你这个活着就是污染空气的恶心的家伙,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。”
漆黑的深渊将小小的身影吞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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